朱厚照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,忽然嗤笑一声:“先生也不必替他们遮掩。无非是怕查下去动摇了朕所谓的圣名罢了。”他抬手敲了敲御案上的奏本,“可朕偏要查个水落石出——魏彬,去传王钦进来。”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,王钦就掀帘而入。他穿着身飞鱼服,腰佩绣春刀,脸上带着几分肃杀气,见了朱厚照便单膝跪地:“臣参见陛下。” “山西的案子,怎么样了?”朱厚照问道。 “回陛下,已审出三十余人有通敌嫌疑,其中不乏有宗室成员和官员,例如晋府的镇国将军朱奇洢,还有代府长史刘承业。”王钦声音洪亮,“臣不敢擅专,没动刑,只是把他们和一些与鞑子有来往的商人往书信摆出来,那些人就都招了。” 毛纪在一旁听得心惊,忍不住插话:“陛下,即便罪证确凿,也该交三法司会审,这般由锦衣卫独断,怕是落人口实。” “三法司?”朱厚照挑眉,“去年李福达案,三法司审了半年都没个结果,倒让郭勋背了黑锅。这回朕让锦衣卫审,就是要快刀斩乱麻。”他转向王钦,“那些被关押的宗室士大夫,家里有没有来求情的?” “有,不少京官都托人给奴才递了话,还有的直接去求毛阁老了。”王钦说着,瞥了毛纪一眼。 毛纪脸色一红,忙起身道:“臣只是收到几封书信,并未应允。” “先生不必紧张。”朱厚照摆摆手,“朕知道先生的为人。只是这山西的事,朕意已决——罪证确凿的,该杀的杀,该贬的贬;牵连未明的,先圈禁在府里,不许外出。至于那些想求情的官员,让他们把心思放在赈灾上,别总想着攀附宗室。” 王钦忙应“臣遵旨”。 毛纪看着朱厚照决绝的神色,知道再劝也无用,只得躬身道:“陛下圣明烛照,乾纲独断。只是陛下,边镇的粮草还需尽快调运,山西一乱,鞑虏怕是会趁机来犯。” “先生这话说的在理。”朱厚照端起茶碗,“先生放心,我不会拿江山社稷当儿戏。”他顿了顿,又道,“岷府的事,你让礼部再议议,别再出乱子。” 毛纪应了声“臣遵旨”,便告退了。走出乾清宫,只见张宗说还在廊下等着,见他出来,忙迎上去:“毛阁老,陛下怎么说?” 毛纪叹了口气:“陛下心意已决,山西这档子事恐怕不会善终。你也别再掺和山西的事了,小心引火烧身。” 张宗说苦着脸道:“阁老您不知道,我也是被陛下推着走的。当初陛下让我去山西,我哪想到会查出这么大的案子。” 毛纪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陛下自有考量,咱们做臣子的,只需尽忠职守便是。”说罢,便拂袖而去。 王钦领旨退下后,朱厚照拿起御案上的《论语》,翻到“其身正,不令而行;其身不正,虽令不从”那一页,指尖摩挲着泛黄的纸页,轻轻叹了口气。接着又扬声道:“魏彬,去把廊下的张宗说叫进来。” 不过片刻,张宗说就跟着进来了,额角沁着细汗,身上还带着些廊外的暑气,他规规矩矩跪下磕头:“臣张宗说,叩见陛下,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 “起来吧。”朱厚照合了《论语》,指了指毛纪刚坐过的那把椅子,椅上还留着几分余温,“毛先生出去时见你说什么了?是不是劝你别掺和山西的事?” 张宗说刚站起身,闻言又躬了躬身,苦笑道:“圣明无过陛下。毛阁老身为首辅,要顾着满朝官员的心思,自有他的不得已;陛下要整饬山西乱象,臣既承陛下差遣,也知肩上的分量,不敢有半分推诿。” 朱厚照见他话里藏着委屈却仍守本分,也不绕弯子,便笑道:“你这是想撂挑子?” “臣不是撂挑子。”张宗说忙摆手,语气愈发恳切,“只是山西的事是臣先查的,如今牵连出通敌大案,臣怕处置不当误了陛下的事。再者,臣早有心思去南京一趟,